同船(1 / 3)

光轨正在穿过灰暗连绵的贫民区,这里的建筑毫无规划,街道上堆满垃圾,污黑的柏油翘起,破得无法直视。无数矮小的房子排列紧密,像骨灰盒。

“这片陆地,”沧余将额角贴在玻璃上,说,“好绝望。”

“真正的绝望,产生于对比。”屠渊说。

此时米拉克城已经在上千公里以外,但这并不代表穷困的人们对那里的奢华与喧闹毫不知情。信息科技的发展让“独善其身”变得几乎不可能,光屏被全民普及,人们随时随地都能看到实时推送,网络发达,福彻尔大陆上的任何风景都触手可及。

但仅限在屏幕上。

人人都看得到外面的世界,只不过,并不是人人都有机会身临其境。

“如果有一天,有人给全人类断了电,那场景应该很有趣。”沧余眨巴着眼,说,“末日来临,人类都要完蛋......真的挺好的。”

“只会是短暂的末日,”屠渊缓声说,“在一段时间的迷茫和急乱之后,人类会开始自我审查,再次发展。无论大陆破损成什么样子,人类总会找到继续生活的方式,要么重头来过,要么寻求新法。人类的历史就是一部记录着人类不断反省、推翻,再重来的记录。”

“反省?人类?”沧余抑扬顿挫地慢声说,“这个笑话不错。”

“福彻尔的确不乏混蛋,”屠渊笑了,说,“但这片大陆和人类都仍有美好的地方。”

灰色的天空逐渐倾压,他们进入了工厂区。铁丝网连绵不绝,高耸的长囱喷发浓烟。这里饱受污染,穹顶阴郁沉压,云朵都被染上了灰色。

“美好的地方......”沧余从窗边回头看向屠渊,故意露出不解的神情,真诚地问:“这里?”

“这里其实差强人意。”屠渊选择性地忽略他的讽刺,认真地回答,“美丽的风景需要耐心,再等一会儿就会看到的,小鱼。”

沧余沉默片刻,转身背靠玻璃,欲言又止地说:“屠渊殿下。”

屠渊注视着他,说:“我在。”

“就算你当上元首,”沧余冷酷地说,“福彻尔大陆也是一片废土。”

屠渊说:“还有希望。”

沧余说:“你很自信。”

屠渊彬彬有礼地颔首致谢,说:“因为有你帮助我,我们在一条船上。”

“嗯嗯嗯,为了避免我们的船被划得沉入水中,我们必须倾力合作。”沧余立刻接话,模仿着屠渊的语调和用词,“毕竟你和我都是怪物,简直天生一对。”

屠渊抬起双手,无声地给他鼓了鼓掌。

沧余伸出小巧粉红的舌舔了舔嘴唇,问:“需要我杀谁?”

屠渊露出些许无奈,说:“不要着急,小鱼。”

沧余不满地噘了下嘴。

“你要回家,光靠杀人远远不够,其实伪装得再久一点也不错。”屠渊向沧余伸出双臂,说,“让我先来为你介绍一下光轨上的各位同僚,好吗?”

男人的意图太过明显,但沧余毫不犹豫地走了过去,跨坐上屠渊的大腿。真正融于自然的生灵就是这样,思维服从本能,无视羞\耻之感。沧余喜欢无拘无束地触碰,并不将肢体交缠视为禁\忌。

于是两个人四目相对,呼吸叠融,状态变得极为暧\\昧。

屠渊仰着头,一手展开光屏,一手轻抚沧余的背脊。他调出仁心的资料,微笑着说:“这是刚才夸奖你漂亮的那位先生。”

沧余笑弯了眼睛,说:“你又在嫉妒。”

“我无法阻止其他人称赞你的美貌,”屠渊收紧横在沧余后腰的手,“只好以这样的方式让你知道我的不满。”

“你放心,”沧余顺势搂住他的脖子,说,“等我杀死他的时候,他就不会再有力气说我漂亮了。”

“可是他慧眼识珠,”屠渊遗憾地说,“这样的人值得活下去。”

沧余稍顿,问:“他不是威胁吗?”

“至少目前不是。”屠渊说,“医生是所有战场和谋杀中的例外,这是大陆上的规矩。何况仁心从不涉政,光从这一点看,他拥有大智慧。”

沧余点点头,屠渊滑动光屏。

“嗯......”沧余看到了下一张照片,迷惑地问:“这是什么?类人猿?”

“不要捣乱,”屠渊微笑着说,“这是金蛭川先生。虽然不修边幅,但他可是福彻尔鼎鼎有名的科学家。上光轨的时候你看到他了吗?”

“看到了,也闻到了......他真的该洗个澡了。”沧余忽然偏过头,说:“我以前听过这个名字,好像是从科尔文或者玛琳那里。”

屠渊点头,说:“这不奇怪。”他让沧余更加贴近自己的胸膛,“金蛭川是海洋生物学家,主攻再生医学和基因治疗。”

“在人鱼被捕上岸之前,金蛭川的研究对象主要是海豚。某种程度上,这个人比科尔文和玛琳还要偏激。他认为所有非人类的生物都应该为人类服务,无论是成为盘中餐,关入动物园,做成标本,或者弄进研究所。在他看来,能够成为实验品是动物的荣耀。一切都是为了科学——他就是凭这句话,杀戮生命至今。”

屠渊暂停片刻,抬手轻轻地拨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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